端午节忽然想起了“白蛇故事”,想起了白娘子一千多年来在民间故事和文学故事中的悲惨遭遇。即使在当代影视剧中,编剧努力提高白娘子的地位、努力突出许仙对白娘子的爱,但却往往显得尴尬。
比如在赵雅芝版《新白娘子传奇》第七集中,许仙在端午节力劝白娘子喝雄*酒,就是一个非常尴尬的情节。编剧把这一段改得很像无心之失,先是让一个买雄*的顾客死命往酒里加雄*,之后又让许仙找各种理由跟白娘子干杯。
顾客往酒里加雄*,这确实不能怪许仙。问题是,许仙有必要找各种理由劝白娘子喝酒吗?作为一个丈夫,碰到再大的日子、再开心的事情,也没必要让自己的夫人陪自己干杯吧?
男的给女的灌酒,或是女的给男的灌酒,肯定是心怀*胎,非奸即盗。换句话说,许仙完全是有意识要给白娘子灌雄*酒,他的潜意识是怀疑白娘子的。之后的情节也可以证明这一点,他听信法海的话最终害了白娘子。
许仙被白娘子的原型吓死了,这跟叶公好龙一样讽刺。许仙也像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,而白娘子似乎变成了一个坏人。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,她得上天去求仙丹让许仙还*。但是,这样折腾下来,许仙虽然“死”过一次,但其实等于啥也没经历,不过是睡了一觉。可白娘子呢,先是受了雄*的煎熬,之后又上天入地累死累活去找灵丹妙药。
整整一部《新白娘子传奇》,其实都是按这样的套路发展剧情的:白娘子欠许仙的,她受什么惩罚都是活该;许仙是无辜的,他犯多大错都是无心之失,应该被原谅。编剧虽然精心改编过一些情节,但内在逻辑是不变的。
在早期版本的白蛇故事中,这一点表现得更加明显。比如在冯梦龙《警世通言》中,白娘子虽然被人性化了,但作者还是将她当成一个妖精祸害来写。法海将白娘子压在塔下之后,竟然这样说道:
奉劝世人休爱色,爱色之人被色迷。心正自然邪不扰,身端怎有恶来欺?但看许宣因爱色,带累官司惹是非。不是老僧来救护,白蛇吞了不留些。
要是白娘子想吃许仙(许宣)的话,不早就把许仙吃了,非要等你法海来行善积德耀武扬威?
在《西湖三塔记》中这个更早期版本中,白娘子完全就是一个用美色诱人的祸害,虽然“绿云堆发,白雪凝肤”,但却毫无人性可言。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,民间作者或文人作者为何要塑造出这样的形象?
这其实特别鲜明地反映了中国古代男性文人的心理,他们既希望能得到美人相伴,但正统的文化意识又告诉他们“红颜祸水”。因此,他们一边虚构美女精怪的故事满足自己的幻想,另一方面又无情地将美女精怪打杀,以宣扬“邪不胜正”、“不可好色”的价值观。
在史学作品中,这种心理则扭曲成了“女祸论”,就是让美女背亡国之锅。比如司马迁在《史记》中所下的这个影响千年的论断:妺喜有宠,于是乎与伊尹比而亡夏。妲己有宠,于是乎与胶鬲比而亡殷。
司马迁
扯远了,说回正题。从《西湖双塔记》到《新白娘子传奇》,白娘子确实越来越人性化,她的经历也确实越来越脱去悲剧色彩。“白蛇故事”的发展,可以说是体现了女性地位的变化。不过值得注意的是,即使在当代的“白蛇故事”中,也依然残留着不少封建色彩。今天的现实社会,或许也如此。
此外,中国古代文人中,也有不少是真心歌颂、热爱女性的,比如曹雪芹和蒲松龄这两位一生不得志的小说家。曹雪芹通过贾宝玉之口说,“女儿是水做的骨肉,男人是泥做的骨肉”,想必大家都非常熟悉,这里就不再啰嗦了。
对于蒲松龄,这里多说几句。蒲松龄是一位非常典型的不得志文人,考了几十年科举没有中,为了生存不得不到外地去当坐馆先生。在一个又一个孤单的深夜里,他为了慰藉自己的寂寞的心,创作出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。
《聊斋志异》中有很多关于女性精怪*狐的故事,但蒲松龄并没有将她们视为妖孽,而是真真正正把她们当成人来写。用鲁迅的话来说就是:使花妖狐魅,多是人情,和易可亲,忘为异类。
不仅如此,在爱情关系中,*女、狐女等异类女性和男性也是非常平等的。比如《凤仙》中的狐女八仙、水仙、凤仙都是自由的,《宦娘》中的女*宦娘更是和温生来了一场精神恋爱。大家非常熟悉的聂小倩故事中,宁采臣也没有因聂小倩是*女而嫌弃她,最终两人得到圆满结局。
聂小倩影视形象
因此,虽然这篇文章主要讨论的是“白蛇故事”,但最后却要向大家推荐蒲松龄的《聊斋志异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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