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白癜风 http://baidianfeng.39.net/a_zjwd/190603/7189464.html在3月3日的“《穆桂英挂帅》从豫剧到京剧:移植照样出经典”一文中,我写到梅兰芳大师将《穆桂英挂帅》从豫剧经典移植成京剧经典的故事,之后仍觉意犹未尽。正巧3月4日又看到央视戏曲频道“空中剧院”栏目播出京剧《碧波仙子》,这恰好又是一出移植的剧目,因而想就戏曲移植话题,再多言一二。
《碧波仙子》之人鱼恋:
一份真情可穿透人与异类隔阂
先看一下《碧波仙子》的剧情,它讲的是一个人鱼恋的故事:宋时,书生张珍与丞相金宠之女牡丹订婚。后张珍家道中落,投亲金府。金宠嫌贫爱富,绝口不提婚姻之事,让张珍在碧波潭边书房读书。张珍面对潭中金鲤诉说心事,金鲤精化作牡丹摸样与其相会,二人对月盟誓,愿白头偕老。张珍赴假牡丹之约到花园再会,惊动真牡丹,金宠怒逐张珍。假牡丹追至,经解释获张珍谅解。二人同游灯会,又被金宠撞见,将二人拘回,始知有真假两个牡丹。金宠请包拯判断真假,金鲤请黑鱼化作包拯赶到公堂,真假包公一同审案。真包公察知真牡丹势利,乃不予深究。金宠又请张天师施法,假牡丹与张珍同逃,天兵布罗网困之。观音菩萨出面,劝金鲤随己修炼,金鲤甘弃千年道行,忍疼剥下金鳞三片,坠入红尘,与张珍结成佳偶。
剧本乃一剧之本。提到《碧波仙子》的剧本,就不能不提及我国现代戏剧奠基人田汉先生。《碧波仙子》前身还有另外两个名字叫《追鱼》和《金鳞记》。《追鱼》原是湘剧旧剧目,源于杂剧《观音鱼篮记》。年田汉先生去湖南视察时,看到此戏,认为是一个可以改好的有趣的戏。在田汉先生建议下,由康德改编成湘剧“高腔”,后由田汉先生与夫人安娥合作进行了“再整理”。年安娥将之改编为同名越剧,同年田汉先生又改写为《金鳞记》。
据田汉先生讲,当时原想改编成京剧的,但因各地方剧种也要求这个本子,所以本剧的“唱”没有具体规定什么腔调,可以由各剧种按照各自的唱腔特点灵活运用。其后的京剧《碧波仙子》就是在田汉先生的《金鳞记》基础上重新加工整理后改名的。可见,它的移植之路是“一波三折”:先从湘剧移植到越剧,后由京剧融合湘剧越剧而成。
我们看到,这一路改下来,最重要的改编有两点,一是在剧情上“去枝蔓,强主干”,湘剧老本子中鲤鱼精和张珍的爱情很不突出,双包、双天师的情节娱乐成分多,改后突出了人鱼恋的故事线索。再是结尾,老本子的结尾是鲤鱼精跳入鱼篮由观音菩萨带回南海,在那里修成正果;张珍则春风及第高中状元与真牡丹完婚,改后便是我们在《碧波仙子》中看到的鲤鱼精忍疼剥下金鳞三片,坠入凡间与张珍永续真爱。
《碧波仙子》秉承了《金鳞记》的主题思想:一份真情可以穿透人与异类之间的万重障碍。田汉先生歌颂的就是这份真情。本剧的戏核是双包公对双牡丹的“真假辨”一场,充分体现了田汉先生高超的才思。剧中连一向以明辨是非著称的包公也犯糊涂了,不得不认可假包公的“情真即真,情假即假”,以“包某宝剑虽利,不斩无罪之妖”,“此案牵涉甚广,包某无能为力”而告退,观音菩萨也念“只为多情即佛心”,从人常佛理肯定了鲤鱼精与书生张珍的爱情,最终满足了鲤鱼精下凡追求至真爱情的愿望。
年《剧本》杂志刊出署名田汉、安娥的《金鳞记》后,京剧和很多地方戏以此为范本竞相移植。
《白蛇传》之人蛇恋:
夫妻恩爱岂是金钵压得住的么
比《碧波仙子》名气更大、传播更广的关于人蛇恋的京剧《白蛇传》,也是出自田汉先生的大手笔。可以说,我们今天形成的对于白娘子与许仙爱情故事的欣赏,对于白娘子、小青、许仙人物形象的喜爱,皆得益于田汉先生的这部扛鼎之作。
十六场京剧《白蛇传》写于年,是田汉先生根据其年应四维平剧社之约写成的旧作二十六场京剧《金钵记》改写而成,加上年又对其中几句唱词的润饰,这部剧堪称田汉先生“二十年磨一剑”之作。
此前关于白蛇题材的戏,昆曲、京剧和其他很多地方戏都演过,但多是折子戏,而且版本不统一,故事情节繁缛,人蛇恋多限制在“尘世孽缘”的框架内,结局是大团圆式的“状元祭塔”,许白之子许梦蛟状元及第,还乡祭塔,白蛇得出。
田汉先生则删繁就简,紧紧抓住白娘子为争取幸福美满爱情而抗争这条主线,凡与此无关或牵涉不深的情节尽力删除,将原白蛇故事中残余妖仙的邪恶恐怖之气一扫而光,白青二蛇成为了极具人性内涵的美丽善良、唯爱为上、刚强不屈的女性形象,这对于白青二蛇的形象是一次质的提升。尤其是白素贞痛斥法海“法海,贼啊!你不要发笑,我夫妻恩爱岂是你这钵儿压得住的么”“任你罩下黄金钵,人间的情爱就永不磨!”,更成为白娘子奋不顾身追求个人爱情婚姻幸福的绝唱。
许仙的形象在田汉先生笔下也有了质的不同。许仙是善良的,也是动摇的。这一点与传统故事相同,但不同的是,传统故事中当许仙得知白娘子是蛇时,恩爱情深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,后怕之下庆幸法海施救,并助法海拿金钵镇压白娘子。到了田汉先生笔下,许仙虽有过动摇,但终被白娘子的至爱感动,而变成了对白娘子无条件地爱。“千熬百炼真金显,娘子深情动地天;青姐但把心头展,许仙永不负婵娟。”当法海欲以金钵罩扣白娘子时,他做出自的是以身护妻,苦求法海开恩,欲打碎金钵而不能,直至痛斥法海:“吃人的是法海不是妻房!”
最重要的改编还有结尾,小青经数百年修炼而成青蛇大仙,最后兴兵破塔。既大快人心,又使整个故事具有了悲壮之美。
田汉先生《白蛇传》剧本一出,可谓“振臂一呼,天下响应”,被众多剧种竞相移植,至今仍处于白蛇题材戏曲剧本的孤独求败地位。
还有京剧《谢瑶环》也值得一提,它是田汉先生于年根据陕西碗碗腔《女巡按》进行创造性改编而成,几十年来,也成为盛演不衰的京剧代表剧目。
行文至此,我想说,田汉先生是我一向敬仰和推崇的戏剧大师。在七十年的人生中,他创作的话剧、戏曲、歌剧、电影剧本、小说、散文、诗词、文论等筑起了一座令世人仰目的高山。别的不提,仅其戏曲移植成就,就值得我们后辈剧作者永远学习。
向田汉先生致敬!
(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记者黄体军)